香港同棲生活

那天中午我從小胖旁邊醒來,拉開窗簾看著路上的叮叮電車,有點恍如隔世卻清楚明白自己身在香港。漢娜今天早上踩著高跟鞋出門上班去了,我留下來看家──不過是以睡著的方式。我知道自己不是來當觀光客,所以不需要趕行程追巴士,只要好好的生活著。睡到自然醒,然後穿著背心夾拖出門,拎著購物袋走進一條街外的惠康超市,在生鮮區彎腰找食材,找不到絲瓜更別說蛤蠣了,我在各種肉片前面徘徊,心裡盤算著份量並且複習剛剛在食譜上看到的料理方法,想到缺薑缺蔥就趕緊放進菜籃裡。回家的路上就順道到附近零食屋買便宜的可樂和午後紅茶。我很享受這樣的步調,一種為平凡的小時刻作準備的努力,我突然懂了,為什麼我們總是在親愛的人出門時對他說:「等你回家」。



我記得在台北的時候都是我走在前頭,就算不認得路也是我拿出手機找地圖,或者走到路邊用台語問店家老闆。可是在香港我完全派不上用場,於是就變成漢娜拉著我的手在銅鑼灣的人群裡穿梭、用粵語替我點菜,帶我們在對的車站下車。這是她努力在這邊生活/生存的結果,這座城市與她之間的連結意義不斷在改變,近一年來我們彼此分享,所以對漢娜的生活樣貌並不陌生,可是一直到我在現場的時候才能看見那道光芒在她眼裡閃爍,那是作為一個異客,慢慢勇敢的象徵。

至於那些無限多美好的畫面,雖然無法一一細數,但是多少都留在那本票根紀念本裡了。當然還有一些小確幸:譬如我們在澳門賭場贏了設定的兩千港幣後馬上起身走人,邊走去換籌碼邊相視而笑甚至難掩興奮擊掌告訴大家我們有賺錢的傻行為;在電動區玩我們最愛玩的鬼盜船,一邊射骷髏頭一邊亂叫,你還吩咐我要負責下指令射擊;在扭蛋機前想要轉出魯夫卻轉出我忘記名字的海軍中將,妳大聲說:「為什麼是這個中將湯!?」;還有洗衣服的時候總是把臉盆放在積水的浴室地板上說:「大船入港囉」。

最後一天早晨,我們用力地在床前擁抱告別,妳說幸好這個時候妳是要先出門、而不是被留下來的人。那天下午我把最後的行李打包好,站起身來環顧房間四周,我在牆壁上還有許多地方留下便條紙留言,那是四年前妳也玩過的浪漫把戲。拉著行李箱走到門邊,突然覺得萬般不捨,這是一種「撤離」的感覺,我有一點受到驚嚇,心裡想著再也不要有這種因為分離而產生的被剝奪感。

所以我不用等妳回來,因為在今年的跨年煙火施放以前,我會去接妳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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