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巡手記2─那些弟兄教我的事

距離退伍只剩下一百天，這是阿兵哥視為重大儀式的「破百」之時。我意外地平靜，一來是因為不到退伍不掉淚』二來則是我日子也確實過得還算快樂，除了「當兵」這件事本身之外，我在將軍的生活其實很舒服愉快。因為我有一群很可愛的弟兄相挺，這三個多月來，雖然我不能真正教他們什麼，倒是從他們身上學了不少文化，例如我還沒習慣的一件事：他們請你飲料不喝，他們不僅會瞪你還會認真地生氣。




將軍安檢所大約有三十幾人，彼此之間的小團體大致可由「梯數」、「寢室」、「業務」來區分，我身為一個義務役排長，既跟他們不同梯、睡不同房，業務上又是他們的長官，說實話要跟這些阿兵哥混熟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不過我很慶幸自己一開始就認真跟他們搏感情，說來奇妙，我竟是從跟這群小朋友、大男生互動來體會男人之間的義氣和坦率。

我們的勤務大多是兩人一組，一個幹部帶一個兵，所以剛開始站哨的時候，我常常要面對一種尷尬的狀況：每天都要跟不同的「陌生人」單獨相處八小時，不說點話、做些甚麼還真的是如坐針氈。所以我都跟他們好好聊天，例如詢問勤務的作法、請教這裡的淺規則、接著再聊他們過去的求學、工作經歷，我也聽他們分享過不少鬼故事和感情困擾。我很快記起他們的名字，並用行動告訴他們：「名義上我是你們的長官，但是我一定站在你們那一邊。」

還記得有一次因為一個小誤會，我被一位下士用手持機煞了一句，當下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我也沒有其他情緒，因為我還很菜。不過回去之後聽說有兩、三位阿兵哥輪流找那位下士理論：「人家幾顆星你幾顆星？說話態度是這樣的逆？」這幾個小朋友還跑來找我：「周排你剛剛被煞了吼，沒關係我有幫你出氣了！」我第一次因為這樣的相挺感到心花怒放，這種感覺會形成一種凝聚力和歸屬感，原來這就是成為夥伴的關鍵時刻。因此當初娜美哭著請魯夫幫助他的時候，「我會擺平一切」這句話才如此擲地有聲。

我在將軍最親的一個阿兵哥在二月退伍了，我們相處的時間只有一個多月，可是我們在前推守望一起大聲地唱過歌、一起使壞(當然不會告訴你我們做了什麼)、一起打嗆聲籃球、或是在乒乓球桌前拚命對著對方咆嘯......他退伍當天我剛好休假，寫了一封短信請弟兄帶我念給他聽，當晚我接到他的電話：「欸，你寫那個是什麼碗糕阿，害我們整間哭到天花板都要掉下來了！」

就是這樣的呀，這些弟兄教會我的事，全都有血有淚。